天堂啥用？ / 楊腓力

我的牧師有一次渡假的時候，決定給四個孩子製造一個意外的驚喜。彼得對孩子們說：「這次我們要到堪薩斯的中繼城去，你們爺爺以前在那邊牧呢？我們一定會玩得很開心。」但私底下他只打算在中繼城待一個下午，然後上路直奔迪斯耐世界，那才痛快。
孩子門完全信任父親，向持著懷疑態度的朋友們誇耀說：「我們要去堪薩斯渡假哪。好棒喔！」（譯註：堪薩斯州在美國中西部，除了一望無邊的麥田稻草原以外，殊無旅遊吸引力。）從丹佛市出來開車到中繼城行程夠遠了，彼得一路上藉多方描繪目的地之精彩，以鼓舞士氣：遊樂場地、游泳池、冰淇淋店，還有保齡球館。

抵達目的地參觀了爺爺的教堂之後，孩子們都預備找家汽車旅館安頓下來，游泳去也。爸爸說話了：「我看也是，堪薩斯果然沒趣，不如我們一口氣開到迪斯耐世界去好了。」媽媽應聲從包包裡掏出了四頂特製的米老鼠帽子。

你想孩子們一定都高興得跳將起來吧，不然。他們反而怨聲四起：「誰還要再上車啊？」「那游泳池呢？你答應我們的。」「我們還以為要去打保齡球哪！」

計劃中的意外驚喜，竟然弄巧成拙。接下去幾個鐘頭，他只好一邊聽孩子分析中繼城如何如何優於迪斯耐世界，一邊生著悶氣開車。

牧師彼得向來不錯過講道活用例子的機會，提起這次慘痛的經驗他引用魯益師說過的話：「人是短視的東西。我們整天搞吃喝、愛慾和野心，視無限的喜樂於無睹。好像無知的孩童只想留在巷子裡玩泥巴，無法想像帶他去海濱渡假是何情趣。」在給朋友馬爾肯的信中，魯益師又說：「天堂的高山低谷，與你我今日所經歷的相比，不是拷貝與原本之比，也不是替代品與真品之比，而是花果之其根，或是鑽石之於木炭。」

是的，彼得說，我們的期望太小了。我們搥胸頓足非要在中繼城玩旋轉木馬不可，而迪斯耐世界的太空雲霄飛車，就在前頭。

一九九八年是魯益師的百歲冥壽。他諸多的成就之一，是恢復了天堂受理性尊崇的地位。在他以前，人不好意思談天堂，覺得天堂乃是古人理想的投射延伸，對天堂信念認真的基督徒，常被譏為畫餅充饑。魯益師本人亦承認自己常有懷疑：「是不是被永生的盼望收買了，才信基督教。」然而，他接著在《夢幻巴士》（The Great Divorce）一書強調：從到道德層面而言，天堂的存在絕對必要，他在書中描繪一幅極具創意的美妙圖畫。

歷史上，在近代以前的每一個時代，人都接受有一個來世。這是好事，因為我多是從墓穴裡所埋葬的東西，來認識各個古代文明，只是它們為來生預備的方法有所不同而已。雨果說：「我是蝌蚪，天使長的前身。」今天有太多的建議，教我們如何做個最好的蝌蚪，卻少提如何準備變形。

哲學及神學家維拉（Dallas Willard）講過一個故事。有個婦人拒絕談論人死後會如何，因為，她說如果到頭來根本沒有來生，她不願意她的孩子們後來失望。維拉指出，如果沒有來生，也就沒有誰會有什麼知覺去失望了！反之，若是確有來生，那無備而來的，要經歷的就不僅是失望而已了。

我自己倒有一個理論。對於忠心的基督徒，無論他在世上為耶穌作了什麼犧牲，天堂都將補給他。例如，我有位喜愛爬山的朋友，他特意去住在芝加哥的貧民窟，那麼我相信他在天堂，將可以獨自享有優勝美地（Yosemite）的峽谷。又如，在蘇丹不毛之地行醫的傳教士，我相信她將可以探遊私人的熱帶雨林。（這會不會是新約聖經推崇貧窮，又以華麗的詞藻描述天堂的原因呢？）

魯益師的太太喬伊絲後來完全同意保羅：「如果沒有復活，基督徒就算比眾人都可憐。不然，只有這世上的好才是惟一的好──這些卻是基督徒經常得捨棄的。」

魯益師與喬伊絲僅共同生活四年，喬伊絲就因癌症去世。毫無疑問的，目睹自己的太太與癌症殘酷搏鬥，使魯益師對天堂的看法不但受到挑戰，也得到確認。魯益師相信，喬伊絲生前使他的熱望所獲得的滿足，不過是將來一切熱望得以滿足的預嚐。他也堅決將相信，喬伊絲肉體所受的痛苦，好比是生產之苦，是為新生命的開始，作最後一次強烈的宣告。魯益師認為：相信天堂，不應該是一廂情願，而是深思過的盼望。

有一次，西班牙哲學家那穆諾（Mignel de Unamuno），向頭腦簡單的農夫試驗一個「相信有神但沒有天堂」的理論。那農夫想了一會說：「那這個神有啥用？」

（譯自Christianity Today：October 26, 1998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