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作三一論 / 楊腓力

很多人知道，桃樂絲賽兒絲（Dorottsey Sayers）以寫Wimsey爵士為主角的偵探小說著稱，也有人將她與魯益師和查斯特頓等信徒神學家並列。這兩方面都顯出她在神祕推理上有極高的才華。

她的一本傑作　The Mind of the Maker，抽絲剝繭的講三位一體，則可說是神祕中的頂級神祕。雖然目前大家對三位一體也漸感興趣，但教堂坐椅上的一般會眾對這項教義的領會，仍是不多。

賽兒絲指出，我們從創造者這個角度，最能認識神。如果以工程師、錶匠或一股不改變的能量來揣摩神的形象，會產生偏差。祂的形象從創造之工向我們顯映得最為清晰。

我把賽兒絲的創作之工這個說法應用到最熟悉的——寫作這件事上。每位作家都是從某個「意念」或「要素」開始。比如我為本專欄要寫什麼已經想了好幾天，終於時間已到，非動筆不可，我就得選定一種「表達」的媒介。我是寫散文的，本欄字數限為900。約翰彌爾頓以史詩表達神學，約翰衛斯理寫講章，他的弟弟則寫詩歌。

「表達」的模樣每天看來都不同。平均起來，每一本書的首稿都要被我刪掉一百頁以後才成書。我一邊修改一邊發現這些文字與原先「意念」不合，它們或使文理停滯不前，或朝相反方向而去。這「意念」有自己的主見，我學會順應直覺的警告，何時「表達」會錯表「意念」。每一個創作的人都會亟力尋求將「意念」完美地表達出來，然而始終力有不迨。

而創作的行為在他方接獲訊息以前不算完成。我的「創作三一論」只有在你讀到這個句子的此刻才算尋得歸宿。一件藝術品若是成功，會喚起「認知」的迴響。文學評論家喬治史坦納用葉慈的話，稱這種迴響是「極致之美所作的宣告」。劇作家米勒（Arthur Miller）說他要直到從觀眾眼中看見來電的火光，喊出：「天哪，那不就是我！」之時，才會鬆一口氣。「認知」完成了創作的環節！

賽兒絲的書裡巧妙地這樣類比三位一體。上帝固然是一位，但在祂的整體中，我們能區分出三位不同位格者之工。聖父就是那一切真實的「意念」或「要素」。祂對摩西說：「我是自有永有的」。聖子代表的是那「意念」完美的「表達」。希伯來書的作者說：「是神本體的真像」；保羅說：「是那不能看見之神的像」。

就沿用賽兒絲的比方好了。上帝寫出一部曠世鉅作，又讓其劇中人自由發揮。可是因為不滿意反叛角色糟蹋了劇本，就想方設法地涉入他們的歷史，更同時接受他們的有限，甘願也成為受限的，包括受苦和死亡。這道「太初與神同在……成了肉身，住在我們中間。」我們人類用此事蹟來作曆計日，而不受時日限制的神早已預見我們需要被拯救，故而有「從創世以來……被殺之羔羊。」

神創造的啟示第三幕來到五旬節的時候開花結果。上帝的一些「要素」，就是創世時運行在水面上同樣的靈，來到有瑕疵的人類裡面居住，給我們對自己新的身分一種「認知」：「聖靈與我們的心同證我們是神的兒女。」（羅八 16）

我知道凡是討論三位一體的文章，裡面多少都會有閃失。　Robert Farrar Capon修士固然可以調侃某些基督徒把三一神看成像足球隊員在場邊，等著輪番上陣，但聖經確實挑明了神顯明祂自己劃時代的幾個時刻。我們論到三一神時，難道會不提道成肉身和五旬節嗎？每一事件都對我們認識神產生巨大的影響。

我和一些朋友討論起三位一體的奧祕，想要把抽象的神學和實際的生活關聯起來，一位朋友依莉莎做了以下的反應：「你知道嗎？我就是透過三一神的三個位格認識了祂的。起先我是在教會裡認識了聖父，祂神聖可畏，配得我們的敬拜。後來青少年時，我開始認識了耶穌，是我願意一輩子跟隨的人。最後，幾乎像是第二次的皈依，我認識到聖靈的能力，那位住在我裡面的神。」

依莉莎用簡單而切身體會的話，把受時空限制的人所能觀察領會到的啟示過程，一一地綜合起來。首先，神向某一宗族的人在各種不同的發展階段裡啟示自己，是神聖而超越一切的。耶穌來了，引進新的一層親密。祂告訴門徒說：「我不再稱你們為僕人，……我乃稱你們為朋友。」然而在離世前，祂應許要賜下保惠師或策士。祂來會達到一種親密的程度，使我們多少能參與神的「要素」。

如今我們向神的禱告包括三位：聖父、聖子和聖靈；在我們之上的神，在我們前面的神，和居住我們心中的神。

（本文譯自 Christianity Today, Jul.1999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