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學無解百科全書 / 楊腓力

我很得意自己有一部《牛津英文辭典》，這部辭典收取了英語辭彙裡所有的每一個字。不過我家的不是那一套有二十冊，賣價要三千美元的磚頭書，而是參加了某一圖書俱樂部，花了三十九元九毛五就得一本的那種。這本字典與精裝一套的那種相比可一字也不差，差只差在其字體小得可憐，幾乎無法辨識。我因此投資買了個放大鏡，這放大鏡只有盤面那般大小，裝在可轉動伸縮的支架上，放大鏡裡還有個日光燈的機關。只要我把放大鏡對準了，正中央也就是焦點下，一個個小芝麻都精神抖擻的顯成一清二楚的印刷體，而離開焦點以外，字體越遠就越扭曲模糊。


就用這個來打比方吧。對我而言，耶穌是信仰的焦點，我漸漸地學會把信仰放大鏡的焦點集中在祂的身上。在屬靈的歷程中，我曾經長期周旋於邊緣地帶，對人間苦難、禱告之謎、神的引領或人的自主等等問題苦思而不解。越不解越苦思，越苦思越原地踏步，搞得滿眼迷糊，滿頭霧水。但是只要定睛於耶穌，就能豁然開朗。例如面對痛苦這個難題，有很多問題聖經裡找不到答案，但是在耶穌身上，我清楚看見了明證，神是一切安慰的神，不是我們痛苦的始作俑者。


我必須承認很多基督教的傳統教義困惑著我。地獄真的意味著永遠的痛苦折磨嗎？那些一生沒有聽見過耶穌的人又怎樣？我想起聖奧古斯丁的老師安波羅修主教，在臨終的床榻前有人問他怕不怕去面對上帝的審判，他回答說：「我們有一位好主人。」我學習用他這樣的態度來認識耶穌，而把弄不懂的部份托付於上帝。這麼說好像有推拖之嫌，其實我倒覺得正好反映出：基督乃是整本新約聖經所要傳遞的信息中心。有耶穌作焦點，我們就可以小心翼翼的踏入邊緣地帶。


我常想知道，為什麼聖經不清楚明白地解答那些周邊問題？神在約伯記末了的話裡，大可以利用機會把苦難的問題解說一番，可是祂卻隻字不提。另外還有：自由意志、嬰兒救贖、死後滅絕等等問題，聖經裡只找得到線索，卻沒有直接了當的宣告。對這我私下有個理論。


書架上我的《牛津英文辭典》旁邊，還有另外一本叫做《無解百科》的書。一般的百科全書都是盡量收集一切相關的知識，這本百科列出的卻是科學到今天還無法解釋的項目。也許神將某些知識設了限（比如嬰兒救贖的問題），我們姑且稱之為《神學無解百科》。一般神學家都找得出理由，可以下結論說，上帝歡迎接納凡「不滿責任年齡」的嬰孩，可是聖經的證據幾稀。假設上帝宣稱：「天皇老爺如是說，凡十歲以下小兒皆上天堂。」那多乾脆？我不閉著眼睛都可以想像得到，第十世紀的十字軍因此發動戰役，狂熱地殺戮十歲以下的孩童，已確保他們得上天堂。當然真若如此，千百年後的今天，也不會有我們任何一個人，在這裡問這些問題了。


對聖經裡那些一清二楚的命令：教會的合一、基督徒以愛為標誌、倚靠神的恩典而非一己的功德、個人純潔的重要、財富的危險等等，我們已經實踐得東倒西歪了，而那些稍微模糊的教義要是不模糊了，我們又會如何行，實在不敢想像。我們哪敢再對深晦莫測的領域妄加質疑，重蹈伊甸園裡的覆轍。


再比如神的主權與人的自主，聖經裡的教導在兩者之間有一種獨特的懸疑張力。神學家總是被一個觀念難倒，那就是全能者在瞬間洞悉一切歷史全程，而非人類認知的歷史的方式--按著分分秒秒的過程而開展。這個觀念人想不通，也不可能想通。不妨採取一種謙虛的態度，就是：立足觀點角度不同；並因此來敬拜這位超越人類所有極限的上帝。


極端加爾文主義的特殊立場沒有人能忍受。就如馬爾撒斯主義者反對接種天花疫苗，認為此舉介入了神主權的範疇。改革宗教會不支持早期的宣教士如克理威廉等，這卻忽略一個明顯的事實，就是神憑著己意選召我們，乃是要去向全世界傳地好消息的。話說回來，加爾文教義中「聖徒的堅忍」的確表達出聖經中有關：得救的永恆確據與神子民持守信心的必要，兩者之間微妙的平衡。


當然，對某些周邊的問題，我們還是必須，也應該探討。魯益士在《The Great Divorce》中表示，人即使到了地獄裡，還是不斷的在選邊站，這觀念對我的幫助很大。密爾頓筆下的撒旦就說：「寧可在地獄掌權勝過在天堂聽差。」不過我相信，對於天堂地獄最重要的問題，包括誰會去到那邊、去了還有沒有機會、審判與獎賞是什麼形式、死後的暫時等等，我們充其量還是瞎子摸象。對這類的無知，我越來越心存感謝，感謝那在耶穌裡啟示祂自己的上帝，是知道所有答案的上帝。